「Wall-garden」指的是以特殊的規格,讓內容專屬於自己的網站或是解讀工具裡,例如消費者在 Amazon 網站購買的電子書,只能透過它的 Kindle 閱讀器閱讀,不能透過其他的閱讀工具,這就破壞了網路的可相互操作性 (Interoperability),或是你透過某些電信業者的服務可以看到某些內容,但你換另一家電信業者時,就無法再看 到先前的內容。
Facebook 並不會因為電信業者或網路服務提供者的不同而無法瀏覽該網站上的資料,但卻試圖把所有的資料都留在自己的網站裡,再透過行銷操作、介面設計,讓使用者以為自主性還在自己手上,不想離開這個網站。
眾所周知,Facebook 原本只是一個校園的聯誼網站,但到目前,它已經把我在前一篇文章中提到的各種服務都做在一個網站裡,當使用者想要:分享連結和看法、分享即時影相、社群的團體論、購物、找工作⋯⋯全綁在一個網站中,有些網站放棄維護 RSS ,而是在更新後再分享到 Facebook 提醒使用者們回網站,把自己的生命放在 Facebook 手上。
2008 年 Facebook 在台灣爆紅是始於一款「開心農場」的遊戲 (於2017年9月25日停止服務),藉由病毒行銷手法,讓使用者再鼓勵其他親友安裝、互動(割菜),甚至還因此引發各種糾紛、社會新聞,有些公司會明文禁止員工在上班時間瀏覽 Facebook 及上面的遊戲。當時的社會氛圍看待 Facebook 如同叛逆期的青少年,稍有負面新聞都要幸災樂禍,連政府部門都不認為社群網站會影響到他們什麼。
2014 年的經貿國是會議對當時的執政黨而言,算是在網路應用學習上最大的衝擊,我還記得當時有個官員前呼後擁的從會議室裡走出來,他的臉上滿是焦慮,身邊的隨行人員連忙遞過一支智慧型手機,官員焦慮的拿下眼鏡,瞇著眼看著手機螢幕,手指僵硬的想點擊或滑動螢幕。2014 年之前的台灣政府當局對「社群網站」的態度是敬而遠之的,政府部會所長、所有機關與民間的互動都要遵循《政府資訊公開法》中的規定來辦理,民眾可以藉由系統所提供的編號來查詢自己意見的處理進度,並且依該規定會在期間內回應,在台灣政府開始注重部會網站的功能後,每年都會由國家發展委員會 (簡稱國發會) 更新《政府網站服務管理規範》,提供政府網站的設計原則,近年來也已加入社群應用的相關操作身份與行為的操作原則與應對處理,並提醒要加強危機處理及風險管理,但還需要更細緻的去討論「規範」與「行為準則」。看到這裡,各位一定很驚訝於現代任何人可以在社群網站,不論是 Facebook 或是 LINE 或是 Twitter 或是 Instagram 裡都可以看到各種專頁帳號與網路使用者互動,三不五時還會有立委或是議員或是政府推動專案辦公室的維護人員開啟專頁身分與「人民」互動,塑造親民的形象。
2016 年的 「Facebook -- 劍橋分析醜聞」事件讓不少人厭惡使用 Facebook,愈多人抨擊 Facebook 或是其他企業開始操弄資料、影響選舉結果或許多政府要求 Facebook 對於使用者負起保護的責任,各種政府的介入或民間意見的抨擊都影響不了它的地位,媒體的見獵心喜及爭求關注的推波助瀾下,一般使用者們從「主動建立」自己的資訊來源,到後來已經成為「被動餵養」各種資訊。在社群網站裡看似由「自己判斷」是否要追蹤的專頁、偶像,可能會因為來自於「人情」的壓力、貪小便宜的自利,而不得不互動,於是成了演算法的飼料,再回饋更多類似的內容給使用者,造成依賴「被餵養」的惰性。就算許多「意見領袖」表示離開 Facebook 不再使用它,轉而提供內容給其他媒體網站、自己的網站,但仍無法引發更大的效應,有一些笑話專門挖苦使用 Facebook 的族群已經從年輕的領先使用者轉變成中老年一輩的大叔阿姨,但從前一篇的統計數據看來,台灣人還是偏好使用 Facebook 的。
2018 年,我前往柏林參與 Freedom Online Coalition 年會時,除了討論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及「Facebook -- 劍橋分析醜聞」事件外,許多參與者也在討論自己的生活已經被這個幾乎已是全世界網路使用者會使用的社群網站所掌控。現場也有上了年紀的學者,在一場討論結束後的閒聊時也面帶愁容的談到:「怎麼改變?當你的親友子女幾乎都在使用 Facebook ,就算我再怎麼不喜歡使用它,但不使用這個網站,似乎無法即時看到他們的狀況,也無法即時參與他們討論的話題。」
當我看到這則網路漫畫時,心裡其實是百感交集的。當初社群網站是讓使用者縮短與親友之間的距離,關心親友們的工具,到後來變成所有廣告的匯集處,從以往主動關心親友,到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這種「害怕落後於他人」的社交恐懼不止存在於亞洲,而是全球性的,再配合行銷業者與服務提供者必需盈利的目的下,我們所看到的「資訊」是來自於演算法所呈現的結果,由社群網站所提供的演算法,藉由使用註冊時所提供的資訊、親友關係、點擊的連結、給予回饋反應的文章⋯⋯各種「行為」來分析,餵養使用者「有興趣」的內容,再藉此「操作」使用者的興趣。也因為許多的「功能」都做在Facebook 網站中,開始讓使用者只關心「自己」的動態,有許多對社群網站使用者行為的專業心理研究,包括人們想藉由社群網站取得注意力、對資訊落後的恐懼、匿名性的必要性與負面效應⋯⋯等,在此就不贅述。
社群網站從提供朋友的資訊,到讓使用過度集中關注在「自己」身上,這倒是很特別的發展,甚至因為行銷操作,逐漸帶給網路意見領袖、網路紅人的關注者開始有不健康的價值觀,例如透過程式修改外表、不健康的飲食控制、情緒的壓力⋯⋯等,其他如言語暴力、網路霸凌、使用者的資訊被其他使用者公開在網路上,甚至威脅人身安全。在 2016 年時,APrIGF 在台灣舉辦,中間就有討論到在印度,因為有一個在網路社群發言留下了 IP 位址的發言者,被其他有心人士透過反查,找到了這個發言者的住址,這個發言者不但被找到,生命安全也遭到威脅。同樣的情況也在台灣,也有不少人因為言行舉止不符合公眾的價值觀,不但被找到社群帳號、工作地點、小孩的學校、住家資訊被公開在社群網站上進行公然的羞辱、霸凌。
這些負面的效應讓許多國家政府認為自己需要介入與管理網路使用者的行為,例如挪威政府便要求如果照片有修圖時,要告知圖片的哪個部位有進行修改;有些政府會以未避免網路使用者發表不當言論,會要求提供個資或是將部落格作者、影音媒體的意見發表者抓入監獄中(例如2015年時,新加坡青年網上惡言李光耀後被捕),除了避免原本就令政府頭疼的網路犯罪、侵權行為外,也為了避免未成年使用者的價值觀被不當的行銷手法扭曲,以維護網路安全、國家安全、保護未成年使用者的立法監管也愈來愈多,甚至合法化政府破壞加密機制的意圖進行監管⋯⋯。
曾經是刻意精雕細琢的花園,卻漸漸的喪失它的美,甚至讓人們愈來愈感受到威脅。從使用者之間的威脅,到政府可能會踩在侵犯人權的紅線上監管網路使用者,這都讓人覺得感慨。而台灣政府官員在使用社群網站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做?因為缺乏明確的使用指引與規範,每個帳號的維護人員或是本人似乎也如同脫韁的野馬,《政府資訊公開法》?《政府網站服務管理規範》?都無法拿來規範他們的行為。
Title image by Елизавета Кардасева from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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